创办新中国第一所私立高中、村里走出去的企业成了上市公司、村里培育的音乐IP走向全国……在湖州市安吉县,有一个堪称“神奇”的乡镇,产业、区位、资源没有一样占优,却在绿色发展的时代画卷上频频留下惊艳之笔。
这就是位于天目山南麓的上墅乡,全乡处于一条狭长的山谷之中,南北长23公里,东西宽仅4公里。除了上墅村、罗村、刘家塘村、田垓村一带有点稍微平坦的山间平地,其余抬眼所见皆为青山。在这样的“螺丝壳”里,它是怎样做到的?
恰如曾经偏居浙北一隅的安吉无中生有缔造了享誉全球的安吉椅业,靠的是那一代年轻人敢背着椅子进城闯市场。上墅乡最显著的特质,在于这里从来不缺敢想、敢闯、敢干的年轻人。20年践行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的上墅篇章,由一个个年轻人写就,更在一代代年轻人中传承。
自信·基因永续
让年轻血脉在传承中奔涌
上墅是一个自信的地方。因为自信,上墅喜欢青年云集。
几十年前,一位年轻的乡村教师,为了让这里一群中考落榜的孩子重回校园,他在山沟沟里建起了新中国第一所私立高中——安吉县上墅私立高级中学。如今,这所学校走出大山,依托“普职融通、大学接轨、中外合作、校企联营”的教育模式,为更多学生开辟了升学、留学、就业的通道。
上墅是一个爱护年轻人的地方。
依托当地丰富的竹子资源,年轻的企业家在村里开办企业。上墅乡精心呵护,支持企业从生产竹制品转型到制作转椅、沙发,一步步走出乡村、搬进园区、闯入资本市场,成为上市企业。有感于创业初期得到的关心,当企业规模做大之后,企业负责人出资500万元成立上墅香樟树慈善基金予以回馈。
上墅是一个懂得年轻人的地方。
当美丽乡村从建设转入经营,上墅将年轻人作为“关键变量”。2020年,在那一轮村社组织换届中,顾界泽、蔡松鹤等一批二三十岁的返乡青年成为了“领头雁”,当地为他们施展才华提供广阔舞台。五年过去,顾界泽所在的施阮村集体经营性收入翻了13倍,蔡松鹤所在的上墅村孵化了全国巡演的大麓青年音乐节。
“美丽乡村建设时,老书记那一代干好了他们要干的事,接力棒传下来,我们这代人也有自己的使命。”上墅村党总支书记、村委会主任蔡松鹤说,导师帮带制发源于上墅,让每一代年轻人做好自己的事,恰是导师帮带传承更深层的精神内涵。
2023年6月,大麓青年音乐节首秀“一战成名”,短短两天吸引2.5万多名乐迷入场,直播观看人次超500万,门票收入超千万元,带动近亿元直接或间接旅游消费;2024年上半年,第二届大麓青年音乐节开启,3天时间参与人数超8万,门票营收5000万元以上。如今,这个从小村庄走出的音乐IP被引进到北海、温州等全国各地,一时风靡。
乡村与音乐碰撞出化学反应,蔡松鹤直言并非易事。从2019年和音乐人戴勋有了不谋而合的想法,到把闲置老卫生院改造成“大麓书院”,完善咖啡、餐饮、茶馆等业态招揽音乐人、艺术工作室驻留搞创作,试水开展小型音乐活动,再到举办面向市场的音乐节,孵化、筹备时间长达5年。“好在结果是好的,证明音乐乡村这条路可以走。”蔡松鹤说,现在考虑的是音乐节走出去之后,对村庄经营的带动力减弱,村里该怎么继续做好“音乐+”这篇文章。
自强·故事新生
以青春锋芒刻写时代年轮
上墅是一个自强的地方。因为自强,上墅崇尚奋斗不息。
六月的天目山郁郁葱葱,上墅乡董岭村海拔1024米的公路旁,立起了一块“布达拉村观摄点”的木牌。
村以董岭为名,本就是长三角游客青睐的网红村,为何又称布达拉村?从观摄点俯瞰董岭,黑白色相间的民居依山势排列,神似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藏布达拉宫。“这是小胡总的点子。”董岭村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主任王高峰说,从农家乐避暑度假胜地到打造“江南小西藏·山海秘境村”新IP,不得不提到董岭乡村运营的合伙人——慕谷慕谷文旅发展有限公司创始人胡敏。
全村134户村民,其中95户开农家乐或办民宿,避暑旺季村里每天都有三四千名客人,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不过,王高峰却觉得,一百多块钱一天还包吃包住的农家乐生意并非长久之计。“有年轻人才有可能,得把客单价提上去。”
2023年,一次偶然的机会,王高峰遇到了胡敏。“说来也巧,当时我给另一个村做的运营策划刚好终止,双方一接触,就产生了利用《山海经》主题文化重塑董岭IP的想法。”坐在即将运营的雾隐山房藏风茶馆,吹着清凉的山风,胡敏娓娓说道。次年,七尾狐咖啡馆、风狸快车、卜觉茶宿等一批新业态开业,给董岭带来了年轻的客人。
“其实,我和董岭早有渊源。20年前,父亲胡新江是董岭山谷对面浙北大峡谷景区的策划和运营。”胡敏说,这相当于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片山,父子俩各自运营过一座山岭。
巧的是,这样的“回”也发生在周烽身上。
今年5月1日,位于上墅乡施阮村的山谷里咖啡开业,单日吸引游客1500多人,迅速成为年轻人朋友圈里的新晋打卡地。这家咖啡馆的前身是一座废弃了二三十年的造纸厂,离开上墅两年的周烽路过这里,学设计专业的他就时常想着,“这幢充满时代记忆的建筑能不能有新变化。”3月初,他向村委提出设计改造的想法,短短两个月,事就办成了。
“真的没想到,我能在村里待这么久。”一见面,周烽就发出这样的感慨。2014年,31岁的他回到上墅开办松果民宿,眨眼已过去11年。“松果是安吉最早的3家民宿之一,那时候安吉的村里还都是农家乐。”他说。
从松果领风气之先,到把龙王村废弃小水电改成上千元一间的民宿,再到陆陆续续帮上墅、天荒坪等乡镇的村民设计改造民宿,再到外出闯荡后回归,周烽的想法也在变。“一开始,只是想到村里创业、赚钱,不想和村里有太多交集。但十多年下来发现,带动村民一起做、帮着村里一起做,结果会更好。”
于是,在安吉的绿水青山间,有了数十家他设计改造的网红民宿。
“山谷里咖啡整个项目占地近两万平方米,除了老厂房的咖啡,还有农业种植园、自然溪流,今后这里将被打造成一个以文旅体验为主的集合空间。”施阮村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主任顾界泽说。
自豪·画卷铺陈
执创新之笔描绘青春华章
上墅是一个自豪的地方。因为自豪,上墅见证辉煌绽放。
当“青创活县”成为安吉的第四大发展战略、“招引10万青年大学生”成为县域发展的第一战略目标,关于青年与上墅乡的故事也愈发精彩。
大麓青年音乐节办到全国各地之后,蔡松鹤一方面促成上墅、刘家塘、田垓、罗村、龙王5个村一起投资600万元入股,每年保底分红120万元,一方面却在“去中心化”。
“因为公司不在村里了,它对地方文旅的带动就会减弱,但我们要靠大麓青年音乐节打下的底子,继续走好音乐原乡这条路。”蔡松鹤说。岚音block国际音乐社区计划应运而生,将商业跟音乐结合,布局艺术音乐式民宿、音乐主题酒吧、音乐装置艺术区、音乐教育及研学等文旅业态,打造音乐人的逐梦胜地。
正当上墅村通过上海、浙江等地音乐学院招揽新乐队、新青年之时,在大麓书院驻留多年的纪录片导演文刀二马有了新动作,投资岚音block国际音乐社区的第一个项目——青年旅社,给新来的音乐人、乐队提供服务配套。眼下,小提琴制作、演出及研学,民风民俗影像艺术馆等项目也在洽谈当中。
顾界泽上任五年带着施阮村实现“逆袭”:村集体经营性收入从17万元增长至223.8万元,全县强村榜排名跃升至18位。今年,施阮村又有大手笔,计划把穿村而过的大溪河道变现。抓住水生态产品价值转化改革契机,顾界泽抓住机遇申报项目,对12.9公顷优质水域河道进行精心规划,以“生态保护优先、亲水体验升级”为原则,实施“生态+文旅”综合开发。“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出资400万元,撬动上级资金700万元,打造集生态观光、休闲娱乐、网红打卡于一体的大溪水上活力乐园。”顾界泽介绍,项目将引入受年轻人追捧的水上运动、滨水休闲、光影互动等网红元素,延长消费时段。
周烽回来,也带来了新的年轻人。这两天,湖州安吉山河湾酒店连锁管理有限公司注册成立。他们要做的事,就是改变施阮村没有好住宿的现状。“村里只有五六家农家乐,我们希望每一家都拿出几个房间,按品质民宿的标准重新设计,然后统一运营。”周烽说,希望通过这个年轻团队的示范,带动村里的住宿业整体提升。
临时工变成乡创青年,王高峰也收到了惊喜。在董岭村打造“江南小西藏”的过程中,村里聘请浙江传媒学院毕业生唐海涛、王斐负责彩绘。在一个月的驻村工作期间,他们和胡敏、王高峰频繁交流,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董岭的蓬勃朝气,就向村里提出,希望把工作室搬到村里,成为董岭的乡创合伙人。
“我们知道年轻人最需要的是什么、看中的是什么,比如他们刚毕业缺资金,我们就通过村民代表大会让村民入股他们的项目,减少他们创业的资金压力。”王高峰说,这也是上墅7个村交流时大家的一致意见。
思路一宽,格局打开,两山夹一谷的天赋就不是局促,而是兼具山水神韵的别样天地。“最好的传承,是懂青年心、爱青年行。青年不是答卷,而是执笔人。懂其志、爱其行,方能共谱华章。青年人的到来,让乡村和青年都更自信、自强、自豪。”上墅乡党委书记陆恒表示。
懂青年所向,爱青年所长,方得传承之光,续写时代华章。